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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城老井

发布时间:2020-07-08 丨 阅读次数:

杨孟成(郑州市)

 

我老家豫北卫辉,是个古老城镇,一条大河穿城而过,老家人称卫河是大河,流水不腐,古城临河的居民大都饮用河水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我小的时候,连接古城南北的卫河大桥下,有条蜿蜒的小径伸向河边,埠头放着挑水的站板,站板状似长条凳,前有两条腿立在水里,后边没腿搭在岸上,方便挑水人站上面打水。那时河里行船,两岸风情犹如江南。可是河水挟泥带沙,挑家缸里沉淀很长时间,澄清后才能饮用。

 

我家住的德西街得天独厚,街口有眼井,水质清冽甘甜掬一捧就能喝,遐迩闻名,附近街道的居民有幸吃井水。井水冬暖夏凉,夏天有人用竹篮把西瓜吊放井里“冰镇”;冬天有人在井台边洗衣裳,春节前妇女们在井边扯起绳子,边洗边晒。床单花花绿绿,衣裳五颜六色,热热闹闹,年的气氛从井台边渲染开来。这口井已经用了多少年?谁都不清楚,不过那么坚硬的青石铺砌的井台面,已被踏磨得坑坑凹凹,肯定年头很久很久。

 

城镇主妇一般不挑水,吃水靠家中的男人或者长大的孩子。我爸上班开工资,又经常出差,我小的时候家里买水吃。记忆中的卖水人,拉辆大白铁桶的架子车,从井里打满水,沿街摇着铃吆喝:“西街口的井水来了!又清又甜。”那时候一挑两桶水挑家倒缸里一毛钱,我妈一星期才用三挑水。我家同院有个老太太也买水吃,她爱打扮,特别讲究。据说她每次只买一桶,只要水挑子前边的那桶,说是挑水的如果放屁,臭味会落到身后的桶里。这事一直是街坊邻居闲聊时的笑料,被人们所诟病。

 

我到了十四五岁,就和同龄的男孩儿一样到井上挑水,记得每次挑桶出门,我妈总会一遍遍叮嘱:“站在井沿边千万要小心!满桶水太沉,你挑不动咱可以挑半桶嘛……”开始,沉重的两桶水压得我的肩膀痛,只得用两只手辅助,托举着肩上的钩担,步履踉跄十分艰难的把水挑回家。不过最难为我的还是从井里打水,别人手抓井绳左右一摆“扑通”一声水桶就栽进水里了,而我任凭怎么摆,水桶就是不倒,弄不好水桶还会脱钩,水桶掉进井里捞桶麻烦就大了。大概挑了半年水,我才渐渐掌握摆桶的技巧。随着年龄长大力气增加,我感觉挑水越来越轻松,脚迈碎步,耸抖肩膀,钩担忽闪,双桶颤悠,就像坐轿,我的挑水姿势优美潇洒得很!后来参加工作我来到郑州,但是每次回家或离家前,总要挑水把家中的缸盆罐罐都盛满。

 

改革开放后,卫辉古城建起水厂,自来水管道通进家家户户,拧开水龙头清凌凌的水哗哗地便流到了家,从此老家人结束了吃水靠挑的历史。后来居民对旧宅改造装修,增设了卫生间,装上淋浴头,足不出户可以洗澡,更是老辈人想也想像不到的。西街口的井渐被废弃,大概2000年前后把它封填了,街邻们在那里盖了间供奉龙王的小庵。这些年我返乡祭祀父母,之后,都要拐到老井遗址看看,凭吊追思吧。

 

古城老井哺育了我,我永远怀念卫辉老家的井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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