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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哥

发布时间:2020-11-25 丨 阅读次数:

马海平(新乡县)

 

那天傍晚,突然接到电话说,哥又犯病了。我和老公撂下饭碗,匆忙打车往医院赶。

 

哥在急诊室疼痛难忍,浑身发抖,汗水不断渗出来,湿透衣裤。他紧紧拉住我老公的手,神色庄重:这回肯定不行了,我清楚。你可要照顾好几个孩子。

 

姐姐一听就哭了,双腿发软,几欲瘫倒。

 

哥首次发病是前年冬天,在村委会会议室的地上打滚儿嚎叫,会议室成了紧急救助中心,人们忙作一团。村里的医生打过针,救护车及时赶来,把哥拉到镇卫生院。医生诊断说是肠梗阻。此后多次复发,总是在吃了辛辣油腥或冷食之后。

 

去年逼他跟我们回市里,去市中心医院作了全面检查,也没有查出大毛病,胃镜显示只是幽门与十二指肠连接处有点炎症。

 

此次已经发展成胃穿孔。发病前数小时,哥吃了自己煮的刀削面,还有两个草莓。我给哥的侄子涛打了电话,他第二天晚上从西安坐火车,凌晨赶到新乡。经过抢救,哥总算熬过来了,原定的手术不用再实施。

 

我哥,实际上是我的姐夫。我只有一个姐姐,他是上门女婿。算起来,哥到我家已经三十多年了。哥小时候父母相继离世,是他终生未娶的大哥把他拉扯大的,他连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。十四岁就跟着部队打游击,后来辗转来到新乡。哥当过木工学徒,走街串巷做木工活儿时,在我们村认下干爹,这才有缘被人介绍给我姐。

 

哥进门时我才上初中,是他支撑起了这个家,坚持供我读高中上大学。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,由于我家缺乏劳力,哥辞掉了武装部看弹药仓库的临时工作,回乡务农。那时他若继续干下去,完全能够转为正式工,生活必将少些艰难。

 

农活儿虽然没啥技术含量,哥也得从头学起。就说使唤牲口吧,几次被踢,眉骨受伤。为了追赶受惊的畜牲,他赤脚在稻茬地里奔跑,扎伤脚底。哥是个性子很足的人,凡事不肯落后,又要收又要种的大忙季节,他早出晚归,饭都是送到田间匆匆扒拉几口。种有西瓜时,几个月都需要吃住在地里。

 

上高中时我住校,哥经常骑着自行车给我送吃的。街坊问他去干什么,他总是自豪地说:给俺妹妹送馍去!夏天,哥在地里光着膀子干活儿,出门连件得体的衣服都没有。姐姐攒了五元钱塞到他手里,嘱咐去市里买件衬衣。哥二话没说,披上那件穿了多年的烂褂子骑车出门。路过县一中,把钱递给我,转身折返。

 

为了凑足我上学的费用,哥当过铁路押运员。去哈尔滨送货归来,几个窃贼盯上了哥的工资。哥紧紧捂着藏在棉袄口袋里的血汗钱,不吃不喝不睡觉,没给他们下手的机会。路过北京,别的押运员都去天安门看景,哥为了省钱,提前回家了。去乌鲁木齐时,姐整整烙了一天饼。哥在火车上天天喝水吃饼,半个月返回时,饼都干得咬不动了……

 

我参加工作以后,日子渐渐好过了,但哥省吃俭用的习惯却一直未改。一份月薪三百元的扫马路工作,因为是我老公介绍的,不误家里的活计,他一直舍不得丢弃。但凡有些空闲,哥还会做临时工挣钱。长年累月的辛劳,加上肠胃不好,使原本和我个子差不多的哥,逐渐消瘦萎缩变老。哥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呀!

 

今天上午去医院时,我买了一些牛肉和几个烧饼,给守护哥的亲人吃。谁知哥眼馋,一副孩子讨吃的样子,叫人心酸。不等我把烧饼上面的焦皮儿撕掉,他伸手便抢了过去。姐说,那天给孩子要饼干吃,乞求着:给姥爷吃点呗,给姥爷吃点中不中?

 

办了出院手续,哥终于回家了。但愿哥戒烟忌嘴好好调养,直至完全康复,以后的日子里,想吃啥就吃啥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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